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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20

《千禧年詩集》序

  在時間的長流中,每一個時點是舊的結束,同時也是新的開始,環環相扣,持續不斷。但時段有長有短,意義有所不同,例如以百年(世紀)衡量時,世紀末被看做頹廢、衰敗的末年,而以千年(十個世紀)為表記時,千禧年卻被視為是新希望的轉機。世紀末和千禧年不是一個時點,也不是屆止或開始的一天、一月,或一年,可能跨越一段不能明確界定的時程。

  千年才出現一次千禧年現象,按基督紀元算,到 2000 年才要過完第二個千禧年,宇宙眾生才有多少人適逢此盛年,因此在數年間,前前後後紛紛擾擾敘說討論者眾,也有很多穿鑿附會。證諸現實,時時刻刻都可能發生特別事件或記錄,不必然在某一時段預見出現。但時過境遷,也能回顧在跨越千禧年期間,社會、政治層面的突顯事項。

  在台灣,最引人矚目的變局,當推政黨輪替,被視為是「萬世一系」的國民黨,終於失去人民的支持,政權和平轉移給民進黨,台灣進入真正落實的民主自由時代,和世界上先進的國家並駕齊驅,豈料不旋踵就玩完了,立刻又倒退入歷史的逆流裡。這個進化有跡可循,是世代追求自尊的精英流血流汗砌造而成,敏感的心靈早已嗅出那熱烈的氣氛,充滿樂觀的期待。

  第一輯《給台灣的後代》便是在這樣的氛圍和期許下執筆,裡面有歷史的縮影、現時的觀察、未來的憧憬。當時的外在條件還是令人有相當程度的猶豫,不敢有把握可以目睹親歷那人生難得一見的榮景,所以是用遺書的心情和語氣下筆。

  2000 年,台灣果然完成政治上的創舉,實現人民的夢想,達成國際間視為不可能的任務。第二輯《五月》隱喻政黨輪替、 題目全部嵌入「五月」二字,除最前面兩首外,我以不分行的結構,共寫了 20 首,每首 20 行, 暗喻 5 月 20 日總統交接的光輝日子,我寫心情、感情、愛情,不露政治鑿痕。

  第三輯是德國詩人葛拉軾的詩集《十一月國土》,以比較象徵的抽象方式表達詩人對東、西德統一的看法。德國在 1990 年統一,以寬弛的限度來衡量,可視為發生在千禧年的最早期吧,而葛拉軾在 1996 年出版此詩集,可謂已進入千禧年熱的先導期了。我翻譯葛拉軾此書做為借鏡,顯示詩人「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真實和真摯精神。

  附錄了莊紫蓉女士的訪問錄,在莊女士持續數小時不停的訪談,和訪談後費更多倍時間整理完成的記錄中,幾乎探索了我截至二十世紀的所作、所為、所寫、所思等諸多層面,算是對讀者最清晰、完整的交代,其中有一段談到《 給台灣的後代》和《五月》,正好可做為本詩集的補充註腳。

  距千禧年轉瞬已過十年,回首前塵,不料人民對台灣民主政治的樂觀期待,一下子又回歸到原點,甚至倒退,一代一代先人的奮鬥,一代一代的失落,有賴台灣的後代繼續努力,說來心酸,但我仍然不放棄給台灣的後代寫詩的初衷,不放棄再度迎接五月重臨的希望。予何言哉!天何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