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說過國家要獨立
便成了政治犯
不能表示政治意見的政治受難者
從看守所到監獄到離島
從勞改到思想改造
從溫馨家庭到妻離子散
從戒嚴到解嚴
從囚犯到出獄的英雄
從褫奪公權到選舉活龍
從此不再說國家要獨立
忙著做時代的見證者
忙著口述歷史
忙著表示一些不是自己的政治意見
甘願做政治的受難者
終於 終於成了真正的政治犯
#1171
只因為說過國家要獨立
便成了政治犯
不能表示政治意見的政治受難者
從看守所到監獄到離島
從勞改到思想改造
從溫馨家庭到妻離子散
從戒嚴到解嚴
從囚犯到出獄的英雄
從褫奪公權到選舉活龍
從此不再說國家要獨立
忙著做時代的見證者
忙著口述歷史
忙著表示一些不是自己的政治意見
甘願做政治的受難者
終於 終於成了真正的政治犯
#1171
叫同志 太沈重了
當你必須習慣於集体囈語
承認 魚在天上飛
鳥在水中游
或者 夏天很冷
冬天很暖和
當你必須習慣於把
許多單詞顛倒
許多主詞和受詞轉換
許多及物動詞當做不及物動詞使用
許多代名詞視同專有名詞
忘了文法書上的一切規則
當你厭倦了這些世紀末的遊戲
恢復了蘆葦的尊嚴和姿勢
自己鑑照了湖中的朝陽和夕日
反芻了歷史倉皇走過的倒影
呼吸天空中自由流動的風味
當你自然感通個人意識
知道 鳥在天上飛
魚在水中游
或者 夏天很熱
冬天很涼爽
叫同志 太輕鬆了
#1170
台灣人真乖
人叫咱企 咱就企
人叫咱坐 咱就坐
人叫咱恬恬 咱遂不敢出聲
歸百年來 台灣靜悄悄
干單有風聲雨聲和槍聲
無論什麼怨嗟統吞忍在腹肚內
變成頭殼空空 腹肚寔寔
台灣人真打拚
透早做到抵下昏
賺錢飼某飼子顧三頓
統是為著建立一個家庭
有家 遂無國
恰如鳥有巢 遂無樹林
大家探聽咱的國家在何位
有人講東講西 統無影無跡
台灣人真勇敢
咱的國家靠咱家己來創
咱該大聲講出咱的愛 咱的希望
建國! 建國!! 建國!!!
#1169
#1168
我把我的信仰獻給你
做為一種儀式
我的皈依是自然律
沒有外在的拘束
純粹是內心深情的愛
我把我的愛獻給你
你就是我的一切
當你在急流中
我就在岸邊拉住你
以我全副的生命
我把我的生命獻給你
點燃一支燭光
你在黑暗中
我就在營火旁守候你
等待你的誕生
#1167
在埃皮達魯斯的烈日下
奧爾甫斯是一片雲
琴聲是七道的流泉
劇場中央是夢的原點
神話在此萌芽 開花
音樂以層層的漣漪向上推展
我退到離歷史最遠的高點
金屬落地的聲音清脆傳來
發出禁錮數千年後釋出的一聲驚歎
在我身後不耐煩排隊的樹木
都長出千百個豎起的耳朵
一律朝向音樂的方向
現代奧爾甫斯站上劇場中央
東西方匯聚的觀光客凝神傾聽
笛聲揚起的是〈黃昏的故鄉〉⋯⋯
註:埃皮達魯斯(Epidaurus),古希臘重要商業中心,往麥錫尼
途中,保存有完整的古羅馬劇場。
#1040
一個小小的瓜棚
就可以出賣
一大半夏季的天空
紅藍二色桌布
蓋住一個祕密
棋盤花格的桌面
一杯冰透的橘子水
禁不住唱起歌來
海水不休息地藍著
天空剩下
一顆石雕的大眼睛
周圍侍者真多
矮胖的藍繡毬是一個
高瘦的紫藤是一個
剩下的都是觀光客
幽浮般在岸上飄浮
夕陽是遊輪
在海上發出的求救信號
#1039
把滿身熱血貢獻給大地後
朝向翠綠的愛奧尼亞海灣
說再見吧 希臘 再見
為了文明的祖國 獻出一生的詩人
追隨阿波羅的形跡 留下桂冠
留下鮮血的葡萄 讓戴奧尼西斯
獻酒給為獨立而完成志業的希臘人民
於是 希臘姑娘有了美貌和笑容
於是 希臘漢子有了健壯和幽默
於是 夾竹桃的紅白笑臉
夾道沿著海岸迎送到奧林匹亞
櫻桃一般的詩人提早殞落
看不到希臘獨立的美
也不必為不能實踐的民主感嘆
希臘創造了文明的歷史
締造了近代追求獨立的光輝
然而 夕陽的壯烈卻不再浪漫了
再見吧 希臘!再見吧 詩魂!
註:英國浪漫詩人拜倫參加希臘獨立戰爭,逝於愛奧尼亞海。
西方民主搖籃的希臘,如今卻是專制當道。
—奧林匹亞
#1038
鮮黃一塊 金黃一塊 鵝黃一塊
橄欖黃一塊 檸檬黃一塊
安納托利亞高原的麥田
以如此集錦的調色盤
排列組合著季節的遊戲
耗盡了陽光的黃色光譜
天空剩下灰不灰 藍不藍的寂寞
在集錦的隨興調色中
綠黃一塊 焦黃一塊 淺黃一塊
偶爾褐黃一塊 土黃一塊
—巴穆卡麗
#1037
歐洲的土耳其人和亞洲的土耳其人是親戚
歐洲的土耳其人和亞洲的土耳其人是朋友
歐洲的土耳其人和亞洲的土耳其人共同守住海峽
從博斯普魯斯海峽左岸到右岸
渡船即可橫越歐洲和亞洲
跨過大橋即可一天來回幾次歐亞兩洲
歐洲的土耳其人到亞洲的土耳其念軍事學校
亞洲的土耳其人到歐洲的土耳其政府機關辦事
同一個土耳其國度卻形成洲際的領域
左岸的桑葚和右岸一樣鑲嵌著鑽石的天空
右岸的雞蛋花和左岸一樣燦爛著人民的眼睛
左岸的人民和右岸一樣無法拼出自己的族譜
亞洲的土耳其人和亞洲的土耳其人成為敵人
亞洲的土耳其人和歐洲的土耳其人說同樣的土耳其話
歐洲的土耳其人和歐洲的土耳其人無法統一立場
歐洲廢棄的古堡和棄置的皇宮都已解除了藩籬
把土地和天空還給了土耳其人民
然而亞洲的土耳其人卻開始要獨佔天空和土地
—卡巴多齊亞
#1036
方尖碑上的埃及象形文字
讀著土耳其嗚咽的天空
耶穌基督躲在教堂牆壁的灰泥背後
也不知聽了幾世紀可蘭經的吟誦了
維吾爾人從中國新疆一路亡命到伊斯坦堡
終於找到一坏土樹立了東土耳其斯坦烈士紀念碑
然而有更多的庫德人在血腥的土地上
拚命要掙脫歷史和空間的枷鎖呢
俯臨博斯普魯斯海峽藍得和明瓷一樣的海水
我把金黃的晨曦攪進早餐乳白的優酪中
—伊斯坦堡
#1035
紅杉大叢樹仔
霸佔歸天頂
日頭照未著真厚的土地
世界靜悄悄聽未著
一絲也風聲雨聲
假使安爾
在封鎖的原始密林內底
假使上千年霸佔歸天頂的大叢樹仔
也會一目睨仔喝倒就倒
連根就挽起來
土地上累積厚厚的腐植土
在這寡死亡哀愁的下腳
復有新英的生命暴出來
一個政權倒落去
自然有另外一個政權爬起來
土地並沒有給人偷佔
彼是喪禮的祭壇
也是紅嬰仔的洗身軀桶
勇壯起來的新生紅杉
佒下看著倒落去的前朝
由外皮開始漸漸解体
到魂魄四散
#1165
天玄
玄到天無一絲色彩
地黃
黃到地無一絲皺紋
天幕外打開一個吹管口
熔鐵爐的熔岩吹出一個玻璃球
像神話一樣愈吹愈大 愈吹愈紅
一下子吹破了
從此啟明一片天地
然而 也從此
人人津津樂道神話的起源和演變
阿蒙拉天天在沙漠
表演這種吹球絕技
總是從天地玄黃開始
註:阿蒙拉(Amon-Ra),埃及的太陽神。
—亞斯文
#1034
得得的馬蹄在街上奔馳
會敲響尚未醒來
或者永遠不會醒來的永生之夢嗎
街上飄飛著的是
現實馬糞和尿騷的味道
神話人物親情仇敵的血腥味道
神的記仇報復
竟然比人間還要殘暴
把兄弟屍身分成十四塊也在所不惜
在艾德夫的勝利之地
即使鷹神的神殿
法老王的神勇記錄也會被基督徒肆意毀滅
最後人為的篡改都會被歷史毀滅
而歷史也會把人間的真相復活
無論是戰爭 和平 還是愛情的故事
註:艾德夫(Edfu),在盧克索以南,有祭拜鷹神何露斯(Horus)
的神殿,建於二千三百多年前,保存完整,殿址為何露斯復仇
勝利之地。
—尼羅河上
#1033
列柱以密林的姿勢
守住一個神殿
陽光照得到的是一面
照不到的另一面是神話
象形文字的記號深深崁入柱体
像每一個愛情故事一樣堅牢
崁在歷史中勝過洪荒
儘管有的會斑剝有的會磨損
礎石 基座 塔門 方尖碑
看得到的標榜都屬於法老王
而幾千年後的人民
竟然就靠這些祖先的血汗來輝煌
奇怪吸引我來到神殿廢址的
不是古埃及文化的神祕
而是那位憂鬱的波希米亞詩人
里爾克的詩以及告別時如何輕鬆自如的詠歎
註:埃及卡納克(Karnak)離盧克索(Lixor, 古代底比斯 Thebes)
三公里,神殿建於五千二百年前,以巨大柱林風靡於世。
—盧克索
#1032
寒流下
狗一半留在台北
狗另一半隨我岀國旅行
留在台北的一半
實存的狗
在我離開期間變成不存在
隨我出國的另一半
不實存的狗
卻存在我的行程裡
跟隨我到了巴黎的狗
跟隨我走過香榭麗舍大道
跟隨我進入歌劇院
跟隨我到了巴黎的狗也喜歡聞香水
也喜歡看女人的 Fashion
從巴黎再到開羅的狗
退回到法老王時代
變成了守護神
倦於流浪的狗
在沙漠的帝王谷找到實存的場所
成為存在的實相
在台北的真實的狗
反而成了不存在的假象
在我旅遊回來之後
于 埃及路克索
#1161
我可以沈默一百年
任人欣賞特立的獨型
任人敲擊開挖肆意作賤
任人砲轟演練毒辣的戰技
任人流彈四射沒有防備
沈默一百年後
人事純私語沒有公道
歷史白紙黑字的紀錄全部褪色
畫布上隨意調配我的色彩
地圖上根本把我滅跡
等到我把內心積壓的情緒
口吐真言向天空表露
我不用琴弦伴奏
我不用翻辭典借字
因為我不是一座死火山
#1164
#1160
「狗咬人不是新聞
人咬狗才是新聞」
可是人吃狗反而不是新聞
而狗吃狗又變成大新聞
人吃狗是因為人吃到無所不吃
狗吃狗卻是因為狗被關到無可吃
狗吃狗是因為怕自己也被吃掉
只因吃自己的族類而被稱為畜生
人饑餓到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也會吃人吧
如果不吃人當然也可能被吃掉
然而 狗最可能被吃掉的還是人不是狗
然而 人最可能被吃掉的也是人不是狗
#11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