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26

《我的庭院》自序

  告老還鄉、落葉歸根,似乎是人之常情。我在台北出生,在淡水老家長大,又到台北求學、謀生,進入花甲之齡,開始想回鄉重溫童年的農村生活。其實,二十世紀末的社會情況和五十年代差別,不可以道里計,農村生產人口往城市流動,勞動力缺乏,農業凋蔽,田園廢耕,成為一片寂靜的荒野,但仍忍不住逃避塵囂之念,心嚮往之。

  1997 年終於在淡水老家鄰村的三芝購宅避世,可是事與願違,人一旦羅入社會網中,就身不由己,俗務既無法全然擺脫,徒增羈絆。於是,只能利用星期例假,偷得浮生半日閒,在芝蘭別墅拈花惹草,親近大地,還我自然。與花草樹木周旋,植物無語,我卻有話要說,庭院內家族一一入我詩境,與我長相左右。

  人既然是社會的動物,不可能自囿自得其樂,而關心現實現狀之情,竟也偏向與自然相關議題和意象,足見創作意念不免受到生活條件制約的事實,這些收穫就視為院外的天眷吧。

  詩集按編年纂輯,似是簡便方式,實際上還可按圖索驥,看出創作風格的變遷。多年的創作經驗,習慣上會集中在興趣的題材,進行周密觀察,在現實經驗裡尋找事物的關聯,或賦比興,或風雅頌,隨性而往,開放詩想飛躍,完成創作的樂趣。

  鄉居覓趣十年,還是抵擋不住現實的煩瑣,乃毅然放棄自視為香格里拉的庭院,認命從此合該繼續窩居城市裡,受現實煎熬,在紅塵中打滾,以度晚年了。然而,幸虧有詩,畢竟詩可以克服一切悲念,詩讓人在不如意的現實中,始終保有一份自由樂觀的氣氛和廣大空間,任憑馳騁。